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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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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妝

林霏霏繞著假山,就見到一處亭子,正建在層層疊疊的山石之上,登上一看,果真是風景秀麗,空無一人,剛剛坐在這石凳之上,顧明懷就從身後環抱著她。

林霏霏回身,一雙眼古井無波的看著他道:“明懷,你知道,那花是什麽意思嗎?”

顧明懷並不想在此時此刻談論另一個男人,但他看著林霏霏的神情,又瞧著這四處,明白她必然為了和自己說些話,才會找了這無人的去處,而且自己若是和她繼續在一起,這是不可避免的事實。

“那花我見過,是燕國的金蓮花,它甚至也可以代表燕國”顧明懷伸出右手,將她因為疾步而散亂的發絲,輕輕撥到耳後。

“那,那株桂花了”林霏霏眨了眨眼道。

顧明懷見她完全不按套路,唇角噙著一絲笑意道:“我是聽下人說的,說是前幾日的時候,護衛正核查之際,就見到這隔院忽然多了許多人,喧鬧的很,待仔細一看,就見到這墻已經被拆了大半,護衛大聲呵斥,你道是誰。”

“誰”林霏霏低頭細想道:“我還真不知道誰這麽大膽,敢拆我的屋子”。

顧明懷一聽,也笑了道:“是這臺城的縣令,本來他並不知道你在這裏,只是宮裏這次來人,大張旗鼓,人人皆知,這縣令本是想尋一處好宅子作為宮裏人的下榻之地,也不知道從哪裏知道的門路,選來選去,就選了這裏,你手下的人也不好說出你的名頭,最後還是桃夭出來”。

“他一見到桃夭,就知道我在這了”林霏霏怏怏道。

“對”顧明懷難得見她驕態,忍不住用右手手指輕輕刮了刮她的鼻尖,繼續道:“本來桃夭是讓他滾的,準備把墻砌回來,可是這縣令可是讓杜老爺挨了一頓打,所以怕是嚇的厲害,硬是道,若是不肯他修繕這院子,就跪在門外求見你”。

“桃夭雖然擅長人情世故,但到底年輕,哪裏抵得過這些官場上的泥鰍”林霏霏笑談道:“定是被忽悠懵了”。

“向你獻殷勤,自然能讓桃夭暈頭轉向”顧明懷抓著她的右手,輕輕一吻道。

林霏霏笑著看著他道:“你是不是說漏了一件事”。

顧明懷摸著林霏霏的小手,猶豫再三還是擡起頭,疑惑的看著她。

“你說這縣令是從誰手裏買了這宅子”。

顧明懷眉心一跳,想來想去只得搖搖頭。

林霏霏笑著道:“可是周師叔”。

顧明懷平靜的點點頭。

“那他這屋主是賺了還是賠了”林霏霏繼續道。

顧明懷這回是真知道,只得道:“回頭我問問周師叔”。

“都不知道躲到哪個犄角旮旯裏去”林霏霏隨意埋怨了一句。

“你若是想找他,我必然能找到他”顧明懷有意為自己剛剛的猶豫做出補償,試圖挽回自己的一點點形象。

林霏霏睨了他一眼,直言道:“他這是希望我別躲著了”。

顧明懷一聽,就安慰道:宮裏的人已經到了,而且,世人都傳殿下您嫉惡如仇,兇神惡煞,光是這個名頭,也沒有人敢現在鬧出事,所以你再好好休息幾日”。

顧明懷說完,就俯視著山下的風景,又道:“本是想告訴你的,只是這院子本就是先完工才打了墻,桃夭後知後覺說你應該會很不高興,所以就想著等著有時間將這裏的墻壁在砌回去”。

林霏霏聽完,坐在石凳上,懶洋洋的道:“有一點不高興”。

“嗯”顧明懷讚同的應了一聲。

“不過曲終人散,也應當如是,等回頭讓桃夭,不必修了,就如此吧,只是你說這移來的桂花樹,能活下嗎”林霏霏神色平靜的望著腳下的假山,這一花一木,一水一石,莫不透露著獨特的韻味。

顧明懷拉著她的雙手,一張玉容近前道:“會活下來的,植物想要活下來,就會活下來的”。

林霏霏點點頭,神情有幾分倦怠。

“你要睡一會才行”顧明懷關切道。

林霏霏卻忽的鄭重道:“我恐怕回不了”。

話還未說完,顧明懷已經輕輕捂住她嬌艷的雙唇道:“以後再說”,掩住了後面的兩字封地,我恐怕回不了封地了。

林霏霏意外他的動作,只得點頭,於是等到顧明懷松開手,她忽然開口道:“你知道桃夭她”。

“她”

“她喜歡李定海”林霏霏惆悵道。

顧明懷聞言眉頭一動,仔細回想起平日裏他見過桃夭和定王之間的相處,倒是沒有察覺出這其中有暧昧的情愫。

“她不敢讓自己知道”林霏霏輕聲細語道。

“真的”顧明懷難得質疑道。

林霏霏面容帶著一絲從容,又夾雜著一絲苦澀道:“她太害怕了,要讓一個每天都擔心自己能不能活著見到第二天太陽的人去愛一個人,這份愛實在太不重要”。

顧明懷陡然沈默了。

“當初在長京,我也是如此”林霏霏說著。

顧明懷難得的抓緊了她的手,可林霏霏仿若未覺,繼續道:“我不知道情愛和性命相比,哪個更重要”,說完,她的一雙黑白分明的眼就淡淡的看著眼前的男子。

“桃夭她會後悔,終有一天,她會想起這段感情,後悔的痛不欲生”顧明懷信誓旦旦道。

林霏霏雙眼泛起一絲笑意道:“不會的,對於現在的李定海來說,為了燕國的百姓,他會舍棄他的一切,所有的一切,而桃夭值得更好的,至於我們,我活著,你活著,我死了,你還會活著”。

顧明懷心下一痛,只癡癡道:“可是,這世上有很多東西比你的命還重要,不是嗎?”

林霏霏悵然一嘆道:“我”。

“好的,不說這些,要發生的事情,避也避不開”顧明懷說著,就拉著她站起來道:“你今日又想了許多,憂思傷脾,不許在想了”。

林霏霏笑著應了一聲好。

兩人下了山石堆砌的小山,說著話的功夫,剛剛回到院子裏,就見到謝傳生和辛紅柏一前一後進到院子。

辛紅柏一見到林霏霏就單膝著地道:“殿下,我收到北域的傳信”。

“這麽快”林霏霏疑惑道。

“是爹爹派人特意來這裏尋我”辛紅柏語速飛快道。

謝傳生卻是忽然道:“先起來吧”。

林霏霏當即道:“快快,起來吧”。

辛紅柏卻堅定的搖搖頭道:“不,殿下,請允許臣下說完,爹爹傳來的書信,讓我隨殿下一起入您的封地,但是,我恐怕要違背爹爹的命令”。

林霏霏看了一眼自己哥哥,見他神色緊張,笑著道:“不論你要說什麽,先起來吧”。

辛紅柏見林霏霏不喜不怒的看了自己一眼,心口微微發緊,緩緩起身道:“殿下”。

林霏霏轉頭回了屋子道:“進來吧”。

待人都進到屋子,林霏霏正坐在銅鏡面前,道:“過來幫我看看”。

顧明懷以為叫的自己,當即上前,林霏霏卻是掩唇一笑,看了一眼他身後的辛紅柏。

辛紅柏當即大步上前,小心翼翼的幫著殿下卸下釵環,又用玉梳,緩緩的梳著漆黑的烏發,待過了一炷香,林霏霏才開口道:“如何,可想好要說什麽了”。

辛紅柏輕輕點點頭道:“殿下”。

“嗯”

“你想回封地嗎?”辛紅柏謹慎道。

林霏霏摸了摸梳妝臺上的石黛,示意辛紅柏坐下。

辛紅柏看著足夠三人坐的長榻,小心的坐下。

林霏霏見她如履薄冰,好奇道:“紅柏姐姐,可是沒有上過妝”。

“太麻煩了”

“我以前也覺得麻煩”林霏霏轉頭看著銅鏡裏的自己和辛紅柏,繼續道:“後來,我倒是學會上妝了”。

辛紅柏見她似乎話裏有話,但是轉眼就瞧不見多餘的思緒,猶豫著想要說點什麽。

林霏霏已然右手一動,就取下了她的發帶。

“殿下”辛紅柏疑惑的看著她。

“說說長京是怎麽了”林霏霏起身拿著梳子。

“長京”辛紅柏搖搖頭道:“我來這裏之前,娘應應該已經回了長京,應當是京裏出了事,所以爹才會讓我跟著您”。

“他沒有傳書信過來”。

“沒有,爹爹只讓信得過的人帶了一條口信,讓我跟著您”

“那可沒有說讓你跟著我去封地啊”林霏霏戲謔道:“把胭脂拿過來”。

辛紅柏趕緊遞過去,透著鏡子看著林霏霏幫自己上妝,忍不住試探道:“秦嬤嬤可有”。

“嗯,等一下,別動”林霏霏小心勾勒著花鈿。

辛紅柏牢牢握住自己的拳頭,林霏霏瞧見,也只淡然道:“別怕,你娘不會有事的”。

“殿下,那”

“辛將軍手裏的東西太多,北燕可是一個國,別人分不到許多好處,自然是要群起而攻之”林霏霏眼見花鈿已經畫好,又細細的勾勒著唇線。

辛紅柏見她如此鎮定自若,不由道:“那殿下可會幫我爹爹”。

林霏霏右手細致的一點點的暈染著她的唇,笑著道:“會的,不然到時候好不容易平定的北疆又亂了,那就麻煩了”。

辛紅柏見她似乎全神貫註在自己的妝容上,不免疑惑道:“那殿下打算如何做”。

“你了,你想做什麽”

“我”

“想就去做吧,你的命我還是保的住”林霏霏隨口給出一個諾言。

辛紅柏卻神情難掩激動道:“多謝殿下”。

“好了,等我一下”說著,就進到內室,拿出一套長裙,道:“去換上”。

辛紅柏雖然平日裏都愛穿騎裝,但平日裏也會出席宴會,自然也會穿這種長裙,當即進到裏屋去。

林霏霏出來時,就見到桌上已經放好了一盆熱水,笑瞇瞇的看了一眼顧明懷,顧明懷卻是絲毫不顧及謝傳生,只坐在那裏拉著林霏霏粘上些許顏色的手,小心的擦拭著。

謝傳生一見他舉動如此親密,面色難看,正準備說些什麽,忽的聽到屏風後有人走出來,就見到辛紅柏一襲抹胸紅色長裙上繡滿了鴛鴦,肩搭白色繡花帔。

眉頭收尖,眉尾暈開,額間的鮮紅的花鈿繁覆艷麗,雙頰用胭脂畫出了菱形斜紅,唇也被勾勒出獨特的曲線,發髻被梳成了嬋髻,上面簪了一朵粉色的秋海棠。

整個人較之以往倒是多了幾分柔情。

顧明懷卻頭也不擡,林霏霏笑盈盈道:“怎麽,不看看我的手藝好不好”。

顧明懷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眼神道:“倒是極好”。

林霏霏笑著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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